在酒楼上鲁迅故乡遇故知

在鲁迅的杂文集《彷徨》中，有一篇《在酒楼上》的小文。鲁迅路过故乡绍兴，来到了一座叫一石居的酒楼上怀旧，独自惆怅间偶遇了故知吕纬甫。吕纬甫是受母命来绍完成两件事，推杯换盏间，又多了两个悲伤的故事和一个沦落潦倒的穷酸文人。

按下正题，先来看一下他们的酒菜：

鲁迅自斟自酌，点了一斤黄酒，十个油豆腐，和一盘辣酱。酒味还是那么醇正，油豆腐也煮得十分好，油豆腐就是大约五公分见方的豆腐泡。就是嫌辣酱淡薄了点，看来鲁迅出门在外久了，口味有点重了，绍兴当地是不吃辣的。

来了吕纬甫，添酒加菜。添了二斤酒，后来吕兄谈兴大涨，又添了二斤，加了三个菜：茴香豆、冻肉和青鱼干。

绍兴的黄酒是温过的，度数不高，不过两个人喝五斤，鲁迅的酒量还是不错的。绍兴当地家常菜一般都是冷菜为主，现在还是一样，你看后来添的几样菜，都是冷菜。绍兴菜炒菜搭配不多，一般都鸡是鸡，鸭是鸭，鱼是鱼，肉是肉，都可以冻着吃，菜偏咸，佐料用的是很浓的酱油。茴香豆和豆腐干是喝黄酒的绝配，我小时候看见一个老头，一人一桌一椅，一块豆腐干，一壶酒，能消磨一下午，害我嘴馋了好一阵子。

所谓有酒必有烟，这里抽烟的场景也挺有意思的：

“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支烟卷来，点了衔在嘴里，看着喷出的烟雾。”

“他又掏出一支烟卷来，衔在嘴里，点了火。”

吕纬甫可真不客气啊，人家鲁迅请你喝酒，你抽烟也不递给他一根，谁不知道鲁迅也是一个老烟枪啊。

回过头讲吕纬甫来绍办的两件事：

一件是来给自己三岁夭折的小弟弟来迁坟，结果骨殖都没有找到，草草裹了些泥土，包起来，装在新棺材里，运到葬着他父亲的坟旁，埋掉了。他自己都说自己敷敷衍衍，模模糊糊，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骗骗他的母亲，使她安心些。

另一件也是受母之托，给邻家的一个叫阿顺的女孩带一朵绍兴城里买不到的剪绒花，可惜这个小姑娘因穷、病早逝了，于是就让隔壁柴店的老发奶奶把剪绒花转送给了阿顺的妹妹阿昭。可见纬甫的母亲是个善良的老妇人。

你有故事我有酒，喝完也该走人了。

“堂倌送上账来，交给我；他也不像初到时候的谦虚了，只向我看了一眼，便吸烟，听凭我付了账。”

鲁迅刻薄就刻薄在这里，刚才你不分我烟抽也就算了，买单的时候客套地争一下总可以吧，可吕纬甫就是有点不识相，鲁迅也毫不客气地写出来了。我们不知道吕纬甫后来怎么样了，如果他后来混好了，看到鲁迅的文章，肯定会翻脸不认这个故知了。

其实鲁迅还是和吕纬甫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。他们都是客居在外地，机缘巧合，才在故乡偶遇；以前的时候，一同到城隍庙里去拔掉神像的胡子，连日讨论些改革中国的方法以至于打起来，可谓是志同道合；他们都有一个早夭的小弟弟；他们都是唯母命是从。

他们一同走出店门，纬甫所住的旅馆和鲁迅的方向正相反，就在门口分别了。鲁迅独自向着自己的旅馆走，寒风和雪片扑在脸上，到觉得很爽快。见天色已是黄昏，和屋宇和街道都织在密雪的纯白而不定的罗网里……